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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MarkSeibert/OedoKuipers】洪水 (中)(下)



年轻人看到漫天大水。它们蜂拥而至,遮天蔽日,仿佛要把一切吞没。

Oedo睁大眼睛,怔怔看着深水遮盖地面,高过山岭,扑面而来。


我要沉在水里了,他想。随后感到呼吸困难。


他觉得自己摇摇欲坠,被大水卷走的窒息感猛烈冲击着他;没有可着陆的地,没有能倚靠的云,他走投无路,和那些鲸和鱼一起被夹在巨型珊瑚里,等待最后终结。

然后他感到天旋地转,仿佛海啸伴随着地震,之后平静下来,他又感到温软的洋流顺着肩膀向上,聚集在冷冰冰的后颈。

太舒服了——好像得到抚摸的猫,Oedo紧紧贴在暖洋洋的源头,直到恍惚间听到陆地传来的声音,由远及近,似乎将他拉走。


“Oedo,” 他的世界灌满了水,一切朦朦胧胧,只有声音真切。


“Oedo,”又一声,他的心跳徒然加快。


“年轻人,午睡时间结束了,你需要清醒一下准备排练。” 他张开眼睛,一阵恍惚。


是Mark。

Mark的手掌贴在Oedo的后脖子上,像是要提起一只即将严阵以待的猫。


“你做梦了?” 说话的人把手松开,Oedo突然失去依靠,坚硬的墙壁提醒了他十分疲惫——他正坐在地板上,他在这个时间睡着。


“梦见了大洪水,” Oedo把手掌覆在眼睛上,他有一双不会冷的眼睛,但他知道它们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。“我快被吞没了,然后听到有人叫我。”


“哈,”Mark似乎得意。“是我吗?一定是我吧?我驾驶着方舟吗?”


他连续说了两句,颇有些邀功的意思,Oedo差一点就笑出来——不行,他不能用可爱这样的词形容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前辈。


“是您,您拯救我了,我从大洪水中活下来都是因为您。”


“我叫了你好几声——墙壁太凉了,如果你整个人贴上去,感冒可就不太好。” Mark说的断断续续,他走到桌前拿了水,扔了一瓶给Oedo,又盘着腿坐下来,从背包里翻出三明治。


深色背包的一角被磨到发亮。


偌大的排练厅只有他们两个——惯例的午休时间,Oedo选择了补充睡眠。

他不知道Mark为什么也在,他的背包里会常年存放双份午餐吗?


他们明明没有很熟。


Mark甚至前几天才知道Oedo刚刚被确定饰演男主角的事——他的角色从来都是确定的,他从没想到过有人每日排练都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。

或许这也是Oedo在午休时会睡着的原因——他总是想的太多。哪怕制作人传来的消息,几场排练下来他们认为没有比Oedo更是适合饰演男主的人了,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在某一天排练结束后宣布做出了重大决定,最重要的男主不再换人。


年轻人被多重的幸福与忧愁环绕,他感到轻松,随即又拥有新的熟悉的紧张:他不能再用他随时会走来搪塞自我怀疑,他将要面对的是更加重大而重要的未来。


“我竟然才知道这件事,” 接受祝福,收拾东西又沉思的当口,Mark过来搭了话。


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排练结束后打破沉默。


“这是应当的,Oedo,” 这是Mark头一回叫他的名字。“说实话,我不知道过去如何,但是与你对戏的第一场,我就没有怀疑过你是故事的主角。”


Mark看起来早就整装待发——Oedo在结束后总是最慢的那个,要么最快;总之可以避开与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共乘一辆巴士或地铁,他总是不善言辞。

而Mark就像是故意等他。

“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,” 他就在Oedo的背后,喃喃自语一般喋喋不休。“我竟然才知道,上帝。如果我们对着唱了一两个月,然后突然有人进来你就拎包走人,我一定想也不想就跟着你走了。”


Oedo转过身来冲他笑,这个说话不着边际的前辈,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


“您到底说什么呢,” Oedo声音不大,他仍然有些不敢直视对方,可是他发现自己不怕跟这位巨星先生开玩笑。他也知道Mark有一双好看的绿色眼睛,那天Mark推门进来他便知道,早于他们的对手戏。

“这种玩笑可不能被更多人听到,我走您也要走,人们会想:难不成先走的这家伙用什么收买了Seibert先生?”


“那一定是你的歌声,” Mark总显得绰绰有余,不管是玩笑还是调情——好吧,或者两者都有。

“这位先生用歌声收买我了,我可以这样回答,然后半路折回来告诉他们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!’,再夺门而出。 ”


“Seibert先生,” Oedo背号了大号双肩包,Mark推开门,他们一同出去。“我不得不说,在我和您对戏前,我从不知道您是这么有趣的人。”


Oedo觉得不太怕了。


“我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,” Mark非常骄傲。“接下来一整年或者更久我们都要每天吵架,你可不能因为太了解我就被迫放水,说真的,这个部分实在考验演技。”

“您说的没错,所以我们需要保持距离吗?” Oedo笑着反问他。“为了保障我们对彼此恨之入骨?”


“那我们必须要更加了解。” Mark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露天咖啡。“否则仅仅发现缺点这一条,我相信对我们来说都太难了。”


灰色的鸽子们落在巴士停靠站的黄线上,那里空空荡荡,它们没有发现任何面包屑或是别的什么,急匆匆又飞走。

天边的火又烧又燎,落日最是刺目又耀眼。


他们坐在冷冷清清的室外,先是聊剧本,接着笑着说自己的过去。



“嘿,Oedo,Oedo?” 水瓶贴在脸颊上的一瞬间,愣神的年轻人才眨了眼睛。


“看来排练是会增长技能的,我是没想到你现在睁着眼睛就能睡着。” Mark笑笑,把Oedo手心里完整又完美的三明治包装袋撕开,又送回他手上。


“没时间去吃Taco啦,虽然我太想了。” 他微不可闻的叹气。“年轻人,不要压力太大,吃饭也是为了更有底气的拼命。”


“我不是……” Oedo没什么底气的回答他,Mark总是能一眼看穿——他的压力和焦虑,同时他也知道怎样能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
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……Seibert先生,我都理解,也很感谢您。”


Oedo嚼了一口三明治,全素的,加了沙拉酱,零零碎碎的被挤出全麦的表皮,有一点粘在了嘴角,当事人并未察觉。


Oedo张口,他还想说什么,旁边的人却突然将脸凑过来——比排练时那幕还要近。


“你为什么不肯改口?” Oedo听到这位朋友前言不搭后语。“Seibert先生这个称呼,比Mark要更好吗?”


他直视着那双蛊惑人心的绿色眼睛,像是有什么声音呼之欲出。


Oedo不知道Mark还有没有说别的——他听不到了,他的身体先行于他的大脑,他被那双眼睛控制了。


他亲上去了。


和着嘴角的沙拉酱,他好像闻到他们有同样的气味——他与Mark接吻的气味,是全素的,带些甜味的全麦三明治的味道。


那双眼睛没有停下声音,它叫嚣着去拥有一切。


+


Oedo从来不傻,他只是很知道如何装作不聪明。

这样可以掩饰很多事情——他不是出头的那一个,从不是。

所以他无法解释,为什么这个时间他要去敲门。


音乐会很尽兴——毋庸置疑,Mark天生拥有吸引力,对于任何人的吸引力,这是他深受喜爱的原因,也许这是Oedo迷恋他的原因。


迷恋。


Oedo曾经想过,自己对Mark的情感究竟来自于何处,事实上到现在,他还是不能做出任何解释。

当Oedo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享受与Mark之间的眼神游戏,他最先意识到这要么是幻想,要么是理智。

要么,他全占了。

而当理智与幻想融为一体,他变得混沌不堪,再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迷恋更贴切的词语只能形容。



这让他可笑又恐慌。他年轻,可他不是孩子,谁都知道Mark对待他就像孩子,可他竟然在享受一切。

他开始害怕见到Mark,甚至惧怕得到回应。


Oedo的脑内还在电光火石般的闪回,他站在Mark房间的门口。套房一层安安静静,楼下断断续续传出Party人群上热闹的欢呼,他好像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。


门开了。


“你在发呆,在我的房间门口,” Mark笑着,他的脸上看不出不悦,也看不出惊喜。开始Oedo从他的语气里似乎捕捉到雀跃。“你在想什么?你总是在发呆。”


Mark穿着白浴袍——他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肉体,他知道自己哪里赏心悦目。


他拉过始终沉默的年轻人,然后关上门。


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吻。


Oedo觉得自己快要爆炸——他的心跳太大声,他怕全世界都听到了。


“也许这是我的悄悄话答案,Oedo。”


Mark低声说话的时候极其性感——Oedo想用这个词来评价这个人——他们抵在门上,身体相贴,一样火热又坚硬;唯一不同的是Oedo的衬衫有些褶皱,而他不得不承认Mark的胸肌想让人爆粗口的好看,他们不应该被掩盖。


“我不知道,Mark,” Oedo直视了对方的眼睛,那双似乎多情却蛊惑人心的绿眼睛。“我可以在今天吻你,我可以在明天吻你,我们都知道无法保证后天是不是还可以互相亲吻。”


Mark拥抱他,用他们曾经缠绵时都没有过的力度。


“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。” Oedo喃喃自语。


“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。” Mark听的一清二楚,然后着了魔一般重复。



Oedo觉得他又在海上了,大水漫漫,铺天盖地,可他还是不想回去。





Oedo的行李已经整理完毕,不多不少,明明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,却突然觉得变得沉重。


这一切都像漩涡,在经历了似乎火热的吻之后,被扎扎实实纹在了心上。



“……我曾以为我会在最后的夜里大哭一场。结果并没有,我只是想着这样Ok、不错,我们一起庆祝了,就这样和同事们度过了美好的一晚。


……我想说的是,维也纳的时光非常棒,这一年很疯狂。” *


接受完最后一个关于上一年大获成功的剧目访谈,他就要离开这艘船了。



你会像我想念你一样像想念我吗?*



最后几步舷梯,Oedo脑子里乱嗡嗡,只有这句话像苍蝇徘徊耳边。


他要下船了,他始终没有问出口。



—END—


*微博上看到的乌豆去年的一篇关于末场的电话采访摘抄

*出自电影《独自在夜晚的海边》

也是因为看到采访那段话所以突然脑了这段文,没什么大的意义,我总是需要BE来将我拉回现实,重拾理智。

这是个没头没脑的小短文,写BE时最开心(呸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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